五年多的"零浪费"实践，她眼中的环保是什么

注：该文内容主要来自当事人口述，仅作信息分享使用，并不完全代表WWF方观点。

“零浪费”，很多人误以为就是完全不产生垃圾；而事实上，这更像是人在有意识地对自己的生活进行审视。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她原本是个买到停不下来的购物狂女孩，在接触到"零浪费"概念后，决心转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在努力向他人传播理念。

文｜吴佳荦

排版｜鹅子

供图｜余元

一个名叫余元的年轻北漂女孩，正在身体力行地实践着一种叫“零浪费”的生活方式。

从2017年开始，她与男友进行了一次为期三个月的零浪费实践，在这次实验中，他们想看看两个人三个月能产生多少垃圾，最后，他们只产出了一小玻璃罐的垃圾。

在这次壮举后，余元的“零浪费”生活常被误认为是“完全不产生垃圾”，因此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日常起居饮食等等都会产出垃圾，怎么可能做到‘零浪费’？”。

余元看来，真正的“零浪费”指的是将生活垃圾进行处理，利用堆肥、二次利用的方式将日常的浪费降到最低，同时合理规划购物，尽量不使用一次性塑料制品等等。比如随身携带水杯、布袋，将旧衣服穿了又穿，都是她的日常习惯。

余元告诉我，这更像是人在有意识地对自己的生活方式进行审视，而且，看一个人产出的垃圾还能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与余元对话之前，我对自己的生活也进行了反思，哪些是我生活中最常见的垃圾？答案是各类一次性用品，如奶茶杯、塑料吸管、塑料袋。而这些，都是她的生活垃圾中不会出现的事物。

这个年轻的女孩是怎样做到的？“零浪费”对她来说是严格要求自我的苦行，抑或其他？在一个明快的秋日早晨，我与余元聊起了天，倾听她分享自己的“零浪费”故事。

余元开始零浪费生活的契机与环保无关，反而与消费主义盛行下的焦虑有关。

像每个年轻人一样，北漂的她对于最新潮的、好玩的事物感兴趣，而这些物品不知不觉塞满了她的房间。而这时的她意识到有一种焦虑渗入到生活。

“直到一次搬家，我忽然意识到家里被不常用的东西给塞满了。花了很多钱，但生活品质也没有得到明显提高。我也并没有因为拥有了这些过去‘梦寐以求’的物品而变成另一个人。”

“同时，由于家里东西太多太杂乱，也经常无止尽地寻找自己需要的物品。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很难去专注自己想做的事情，因此我决定要改变，跳出这种困境。”

她开始上网搜索极简、断舍离等方法，无意间发现了有人在进行这种“零浪费”的生活方式。在好奇心和挑战心的驱使下，她便开始了实践。

余元最初的实践，更多地是在重新整理过去的自己。像每个年轻的女孩一样，衣柜是她囤积的重灾区，但在实践开始后，她的衣柜中只剩下了最实用的旧衣服。

余元的所有衣物，她说还需要更精简

一双旧靴子，她穿了七年，鞋头已经有些变色，但却散发出岁月磨损的美感。“其实旧衣服、旧鞋子才是最舒服的，因为它们与我们的身体磨合了那么长时间，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

同时，余元也承认自己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过去她收藏了非常多的东西，在零浪费实践开始后，她把东西变卖掉了或者处理掉了。

在过去，她也是一个购物狂女孩，而现在，她对于消费这件事有了全新的理解：“比如说，你想要买个包，可以先思考下它是否匹配你为之付出的成本。而如果不买这个包，那些节省下来的时间与精力，我们是否可以做更多的事？”

余元认为，用付出的成本来衡量物品价值，这样的"清醒"或许是克制过度购物的一种方式。

余元与男友2016年搬家后所住的卧室

（图中的三条丝巾都是旅行时在二手店购买）

在长久的零浪费实践中，余元总结出了三点：

1、在源头上减免垃圾的产生

出门携带可反复使用的布袋、水杯、餐盒、餐具是余元的日常，也尽可能地避免使用塑料制品，就可以减轻生活中产出的很大一部分垃圾。每天她也会做好饭菜，然后放入餐盒中携带。

她也找到了很多日常用品的替代品：她用抹布来替代纸巾、用可水洗卸妆棉来代替一次性的......

余元平日去菜市场必备的布袋

2、自己动手，自制生活用品

制作生活用品也是零浪费生活中的重要一步。洗发皂、护发膏、固体牙膏、剑麻牙刷等等，在余元家中，这些东西大多都是自己制作的。

用完后她会再补充新的，这个过程就好像以前人们打酱油一样，拎着空壶去，带着满壶归，中间不产生多余垃圾。

余元开始自制的一个原因，是有些生活必需物品大多带有包装；另外一个原因，是她发现市面上若要找到真正天然的、有机的产品，并不简单。因此，自给自足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余元自制的牙膏

余元说，自制不难，只要你有心，网上都能找到教程。

"过去我们每日接触、使用的清洁、生活物品中的材质、成分，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尽管商品背后贴有配料表，但是大家很少会主动去看配料表。我们通常是被广告宣传语所吸引，在几秒后就决定买下一件物品。"

而余元认为了解这些成分很重要，在制作出天然、有机、可持续的用品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制这些生活用品的想法。“这个过程其实很有趣，就像是在逐渐了解自己身处的世界。”

余元自制的纯天然清洁喷雾剂

3、对垃圾进行有意识地处理

在严格地执行了前面两点之后，余元现在剩下的垃圾几乎都是食物的一些果皮、鸡蛋壳等。

这些难以被循环利用的垃圾，她会通过收集进行堆肥，从而制作出肥沃的"黑金土"来。她会把这些黑金土送给邻居，也会自己用来种花。

在夏天，这些食物残渣容易腐烂，对于居住在城市里的人来说，没有时间去每天都对垃圾进行处理，余元就会将垃圾收集起来，储存在冷藏柜里，“这样就可以隔一段时间或隔两周再去堆肥。”

储存在冷藏柜里的食物残渣

堆肥成功的黑金土 VS 没有营养的普通土

在实践零浪费的过程中，余元自然也遇到了许多困难。外界对她的质疑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周围人的不配合。

外出买菜，她需要主动要求老板用她自己携带的购物袋装菜、装肉，对于习惯了扯塑料袋的老板们，这一要求有时会让他们感到诧异。

日常买菜中的余元

在很多情况下，即使余元努力控制生活中的“外来物品”，也会有一些例外进入她的生活，这种无孔不入让她倍感无奈。

“比如当我们去亲朋好友家做客，会收到别人的礼物。还有参加活动的时候，就会有一些袋子、宣传册。我们要带回家，而且需要空间去储存它，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它。”

在北京，余元开了一家零浪费无包装商店，除了售卖她自制的、或是她认可的东西外，也在努力传播她的“零浪费”观念，包括不定期组织免费的二手闲置物品交换活动。

二手闲置物品交换活动现场

但在店铺的经营过程中，余元也常遇到一些问题。“刚开始，我们试着对供应商提出了比一般企业更多的要求（比如不使用塑料等），其实对他们来说很麻烦，很多人因此不愿意和我们继续沟通。”

余元提倡从产品供应的逻辑出发，她认为，我们需要多考虑产品背后的自然与经济代价。随着越来越多地人支持可持续发展，那么也会激励更多负责任的企业产生。

零浪费的5R原则是：REFUSE（拒绝）、REDUCE（减少）、REUSE（再利用）、RECYCLE（回收）、ROT（堆肥降解）。

在这个基础上，余元经过自身的经历与体会，新拓展出了特别符合实际的第六个原则：REPAIR（修理），即维修保养、延长物品的使用寿命。

余元会缝补自己衣服的破洞

节俭是我国的传统美德。同时，REPAIR也是一种相当经济实惠的做法，可以最大化利用手头有的资源。

在街头巷尾，也有很多人在专门从事修理工作，修表、修车、修皮包、修家用器具等，这些较为昂贵的物品通常在破损后都会得到修理，而廉价的事物则更容易被抛弃。

余元认为：“现在大家没那么多地保留旧东西，而且有大量一次性的东西出现，习惯用一次就扔掉了。而我希望选购可以反复使用很久的，如果有一天坏了，我会去把它修理起来，再延续它的生命。用这样的方式，去反观我们的生活方式，也去爱惜我们的物品。”

余元将使用后的罐子用来栽培薄荷

余元实践零浪费到现在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了，从最初的好奇、尝试的新生活方式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我好奇她对零浪费的理解是否有变化，以及从零浪费给她的生活带去了什么。

余元说道："随着实践和年龄增长，零浪费也让我更了解我自己了。刚开始可能更多是想要通过这个方式来省钱，获得更整洁、有秩序的生活。但是慢慢地，我发现零浪费不仅给我生活带来一些质的改变，也让我更加了解自己，同时也更加地开心、自在、简单。"

“不要小瞧一个人的力量，假设每天每个人少使用一根塑料吸管、一个塑料袋，那一年、甚至十年下来，这个总量是非常庞大的。”

余元提到她最近在读的一本书，“我最近在读《人类简史》，里面有提到说，人脑的储存量是有限的，信息需要不断去迭代。如果说我们收集了大量的无用信息，那么我们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就会被这些无用的事挤压，时间也是有限的。”

作为一个时常对自我、对生活方式进行自省的人，“零浪费”的生活让余元更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让她目标明确、步伐坚定得向前迈步。

现在，余元与男友在北京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在未来，他们或许会进行一个极简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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