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背后：美国发动的金融战争

当地时间2月26日晚，欧盟与美国、法国、德国等6个国家发布联合声明，宣布将把俄罗斯一些银行从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系统（SWIFT）中移除，并将对俄罗斯中央银行实施制裁。

当地时间2月28日，新的制裁继续。美国高级官员称，美国采取措施禁止俄央行进行任何美元交易，并全面阻止俄直接投资基金。CNN援引美国官员的话报道，此举将使俄罗斯无法利用外汇储备来缓冲卢布的暴跌，无法再使用美国资金。

俄乌军事冲突之际，美国是如何挑起经济冲突的？金融战对世界经济格局会造成怎样的影响？美西方对俄制裁是否会造成“毁灭性打击”？对中国的经济发展又会带来哪些影响？长安街知事专访人大重阳院务委员兼合作研究部主任刘英研究员。

俄乌冲突背后：美国发动的金融战争

知事：随着俄乌冲突愈演愈烈，美国与欧盟决定从SWIFT系统中移除部分选定的俄罗斯银行。德意志银行策略师吉姆·里德2月28日在报告中警告称，“这其实是一场金融战争”，剥夺了俄罗斯进入全球金融市场的机会，并使其经济可能面临严重衰退。您如何看待这场“金融战争”？

刘英：欧亚大陆被美国视作最大的地缘政治利益，俄乌冲突的背后其实是美俄的大国博弈。在政治、军事层面，俄罗斯在北约五轮东扩的压迫下出兵乌克兰，本身的是非曲直是非常清楚的。

如果说俄乌冲突紧张局势加剧，那么在经济、金融层面，美国也在借俄乌冲突对俄罗斯发起一场金融战。当地时间2月26日，美国等国发布联合声明，将部分俄罗斯银行排除在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之外，并对俄罗斯央行实施限制措施。

美欧宣布将部分俄银行排除出SWIFT支付系统。图源：视觉中国

SWIFT总部在欧洲比利时，是一个相对独立、中立的机构，作为包括200多个国家和地区、11000多个机构的全球金融信息交换平台，并不直接受美国的支配。而美国却通过自身的法案来强行利用SWIFT系统作为制裁工具。但每当美国想要通过长臂管辖去控制他国时，就会滥用权力搜刮全球金融利益为己所用，这本身就是一种金融霸凌行为。

可以看到，美国不仅是在制裁俄罗斯，它也在制裁所有和俄罗斯相关的国家，尤其是和俄罗斯经贸往来更密切的欧洲国家。军事冲突的背后，美国为了达到“以乌制俄、以俄控欧”的目的，挑起了全球经济冲突，为全球经济恢复带来了更大的不确定性。

疫情冲击下，全球经济再迎震荡

知事：这种经济冲突对世界经济格局将带来哪些影响？

刘英：从宏观上来看，第一个短期负面影响是推高通胀。美国1月份的CPI已经达到7.5%，创四十年来的新高。欧洲方面也连续两三个月维持5%以上的通胀，也是二三十年以来的新高。而俄罗斯世界油气供应大国，对俄制裁火上浇油，会推升通胀。

第二个负面影响是冲击供给。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是资源大国，在油气、矿产和粮食等领域拥有特殊的资源禀赋，冲突局势会冲击资源供给，给相关行业带来冲击，对疫情下的经济恢复带来压力和不确定性。

第三，造成金融市场的动荡，包括避险资产如美元、黄金、美债等价格上升，农产品、能源、金属价格上升，俄罗斯及欧洲股市下行等。

俄罗斯鞑靼斯坦共和国阿尔梅耶夫斯克市的抽油机。图源：视觉中国

从微观上来看，地缘政治对于能源、粮食、金属这些大宗商品的价格也会造成影响。但危机持续的时间有限，或只带来短期冲击。从长远来看，相关产业和产品可能需要提前进行进口渠道多元化的准备。

能源方面，一般冲突发生之时，能源价格会大幅飙升。但是往往在冲突明朗之时也是价格见顶之日，但综合供需和经济复苏来看，能源价格不会持续高位，局势只会带来波动而已。

粮食方面，如果俄罗斯和乌克兰是在全面封锁和受制裁的情况下，由于俄罗斯是全球小麦生产大国，乌克兰也是小麦玉米生产大国，占全球葵花籽油出口的一半，地区局势带来出口受限，即供给受限，粮食价格会进一步走升，部分地区有必要防范出现粮食危机的可能。

金属方面，俄罗斯是镍、铝、钯和铂族等重要和稀有金属的重要出产地。2018年美国对俄铝的制裁事件，导致国际铝价在11个交易日内飙升超过30%。乌克兰是重要的氖气等半导体原料气体的主要供应国。如果上述金属供应受限，或将影响相关产业原材料采购，导致下游产业受到进一步冲击。相关行业也要防范于未然，保持充足的库存。

对俄制裁达不到“毁灭性”目标

知事：美方施加的经济金融制裁（剔除SWIFT）会给俄的经济带来“毁灭性打击”吗？

刘英：从经济结构、对外依存度、以及需求来看，美西方对俄制裁达不到“毁灭性”的效果。

第一，俄罗斯经济并非完全市场化，它的对外依存度有限。俄罗斯债务比2020年末显示为19.28%，还不到20%，债务比低。

第二，俄罗斯黄金储备在持续上升，俄（做好了准备）其实有一定应对的外界冲击压力的准备。

俄央行：将于2月28日恢复在国内贵金属市场购买黄金。图源：视觉中国

第三，俄罗斯从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后就已经在发展自身的汇款替代系统SPFS，目前俄国内汇款已有20%使用SPFS，已经有包括德国在内的超过23个国家在使用这个系统。因此，即便美西方将俄罗斯所有银行都排除在SWIFT系统之外，俄罗斯也有了一个自己的“替补球员”，而且或踢得不错。

如果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将SWIFT视作血液循环的主动脉的话，如今美国非要以此为制裁工具，滥用金融制裁手段，不让俄罗斯走美元支付系统（CHIPS），那么他一定会长出旁支的，有自己卢布支付系统，或者走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从全球支付货币的占比来看，三十年多前美元的占比为70%以上，如今已经降到了60%以下，这会是一个美元被缓慢替代的过程。

第四，对俄罗斯银行的制裁（剔除SWIFT）举措很难真正落实。首先，美欧无法将俄罗斯的所有银行剔除SWIFT系统，制裁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截至2019年，俄罗斯原油出口占欧盟能源进口量的39.5%。欧洲正在面临能源危机，通胀高企，如果全面金融制裁俄罗斯，欧洲如何购买俄罗斯的油气？不用银行转账，难道要开火车去送现金吗？同时油气价格上涨会继续推高通胀，形成恶性循环，因此欧洲很难在将俄罗斯完全从SWIFT中剔除上与美国达成完全一致。

2月23日，德国卢布明波罗的海海岸的“北溪2号”天然气接收站。图源：视觉中国

德国政府已经宣布将无限期暂停批准“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如果美西方进一步对俄罗斯进行制裁，欧洲的油气供应前景堪忧，相关国家在作出决定前要首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

人民币避险能力初显

知事：在全球市场因俄乌局势紧张而受到影响之际，人民币因其弹性表现突出，避险能力初显，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刘英：俄乌冲突对中国的影响有限。积极方面，中国稳定增长的环境，作为避风港会吸引资本进来。消极方面，在全球整体的市场波动、供给冲击和增长压力下，中国必然会受到一些影响；但另一方面，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制造业第一大国、进出口贸易第一大国，中国经济起到了稳定器和增长源的作用。

其中，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对全球资本市场意义重大。资本会寻找避风港，寻找增值空间。而中国在国际局势动荡下保持经济稳定，就会吸引更多的国际投资进入，人民币的CIPS系统也会被更多地使用。而且中国经济一直作为全球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引擎，对世界经济的贡献率也超过30%，中国经济上行的趋势不会改变，正在给不确定的全球经济发展带来更多的确定性。

此外，俄乌冲突对中国整体进出口贸易和投资的直接影响有限。截至2021年，我国对俄罗斯的进口依赖度仅3%，为我国第十大进口国；对乌克兰的进口依赖度更低，仅0.4%。从出口来看，份额也较低。截至2021年，我国对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出口分别占我国总出口份额的2%和0.3%。

人民币避险能力其实已经非常显著地体现出来了。人民币汇率的稳定性从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金融危机都能看出来。在美国通胀四起的背景下，美联储的持续加息已经让美元成为了一个风险源。

近来每当美国经济状况堪忧时，美联储就会迅速推出非常规的货币政策，这次疫情以来，美国迅速推出无限量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来导致美元“水漫金山”。在经济转好或者通货膨胀时又会马上缩紧货币政策，从来不顾他国经济状况，也不管自身的货币政策对全球带来的负面冲击。美国实际是在薅全球羊毛，将风险的转嫁和外移。目前美欧日其实都处于负利率的非正常货币政策状态。

为抑制通货膨胀，美联储计划最快于3月加息。图源：视觉中国

与之相反，中国就不会采取这种负面溢出效应的货币政策来与邻为壑，中国是一个避风港，也是一个增长源。人民币之所以稳定，不仅在于中国经济的稳定增长，还在于中国稳健的货币政策，不会不管不顾地迅速加息、迅速放水。同时，如今的中国已经成长为全球最大的对外投资国和最大的外资吸引国，成了全球经济的增长器和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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