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眼 | 超市巨头“陨落记”：曾大战家乐福、沃尔玛，创始人成江西首富

凤凰网《风暴眼》出品

核心看点：

1、人人乐成立之初，创始人人何金明曾“力挫”两大零售巨头家乐福和沃尔玛。沃尔玛运营总监当时佩服地说道：“在中国，能与沃尔玛面对面竞争、并继续发展的公司，只有人人乐。”

2、自2010年上市后，人人乐就开始每况愈下。据凤凰网《风暴眼》统计，从2012年至2020年，人人乐的总营收连续八年下滑；公司扣非净利润也连续七年为负数，合计亏损超过20亿元。

3、家族式管理一直是人人乐面临的一个大问题。据媒体报道，即便是在人人乐的家族管理成员之间，也是矛盾重重。业内盛传何家与宋家不和。何金明及儿子何浩在一条战线上，何浩为何金明前妻所生。何金明现任妻子宋琦与其弟宋涛又自成一个派系。

4、凤凰网《风暴眼》发现，在2020年人人乐净利润只有3500万的情况下，其高管的年薪竟然合计高达1099.15万，占到了盈利额的将近三分之一。其中董事长何浩加薪67万元，与其2019年79.3万元的年薪相比，工资几乎翻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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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曾经“拳打家乐福，脚踢沃尔玛”，被称为“民营超市第一股”的A股上市公司人人乐发布了三季度财报。

三季报显示，公司2021年前三季度实现营业总收入39亿，同比下降10.6%；实现归母净利润-6.38亿，同比下滑116.70%，亏损幅度扩大。

西南证券认为，四季度虽然是零售业传统的销售旺季，但人人乐在第三季度未能扭转上半年以来的亏损局面，此种情形下，即使四季度公司业绩出现改善，但想一举全年扭亏为盈，难度较大。

在今年5月，人人乐刚刚凭借2019年和2020年变卖资产获得的微薄利润“摘星摘帽”。2019年，因为在2017年和2018年连续两年巨额亏损，人人乐被深交所戴上了“*ST”的帽子。

不过这并非人人乐首次“披星戴帽”。2014年和2015年，人人乐连续两年出现净利润巨亏，分别亏损4.61亿元和4.75亿元，在2016年进入ST状态。

实际上，自2010年上市后，人人乐就开始每况愈下。据凤凰网《风暴眼》统计，从2012年至2020年，人人乐的总营收连续八年下滑；公司扣非净利润也连续七年为负数，合计亏损超过20亿元。

另外，凤凰网《风暴眼》还发现，在2020年公司刚刚有点盈利之时，人人乐的高管们便开始迫不及待的为自己加工资。据统计，2020年人人乐净利润3500万，给高管开工资就花了1099.15万，占到盈利额的将近三分之一。

以微知著。人人乐走到现在“关店保命”这一步，许多隐患或许早已埋下。电商的冲击、家族式管理、低效的运营……一步步将人人乐拖入困境。

如今，创始人何金明已从江西首富的位置跌落许久，当年的对手沃尔玛市值已经超过2.5万亿元。而总市值只剩下18亿且仍在亏损的人人乐，还有救吗？

曾“大战”家乐福、沃尔玛，创始人成江西首富

1995年前后，深圳市金属交易所总经理何金明在一次欧洲培训中，发现国外大型商超处处可见，而国内并无本地大型商超。

已过不惑之年的何金明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决定辞掉“铁饭碗”下海经商。

1996年，第一家2600平米的人人乐超市在深圳南山区开业，开业初期业绩表现抢眼，每日销售额高达6万元。

但在南山人人乐开业仅3个月后，法国零售巨头家乐福也在距人人乐不足3公里的地方开了一家大型卖场。在家乐福的压制下，人人乐的日销售额迅速下跌，从6万元到4万、2万元......

面对强大的竞争对手的压迫，何金明学习对方的销售方式，搞起了促销战术。经过一年半时间的持久促销战后，人人乐销售额不降反增，攀升至开业时的十倍水平，而家乐福则直降一半。

人人乐刚刚站稳脚跟，另一家零售巨头也来了。1999年，国际连锁超市巨头沃尔玛进驻深圳，宣布要开一个2.3万平方米的卖场，并表示这将是全亚洲最大且最具现代化的门店。

沃尔玛门店的地址，选在了距离人人乐超市不到200米的地方。在人人乐创始人何金明看来，这无疑是挑衅，也是沃尔玛向自己下的“战 书”。

何金明选择了正面“开战”。沃尔玛开业的第一周，何金明迅速打起了价格战，人人乐做了一周的购物节，每天采用不同的促销方式，给了沃尔玛一个“下马威”。

随后，何金明又对沃尔玛玩起了“三十六计”。先促销引沃尔玛跟进，再突然关店装修，沃尔玛因为之前的跟进亏损超过百万，最后人人乐又突袭开业，大打促销和广告，打得沃尔玛节节败退。

沃尔玛的运营总监都不得不佩服地说道：“在中国，能与沃尔玛面对面竞争、并继续发展的公司，只有人人乐。”

相继“打败”家乐福和沃尔玛后，江西人何金明名声大噪，人人乐也进入爆发期。2002年之后，人人乐超市的总销售规模每年都能保持30%左右的增长速度。

2010年，人人乐成功在深圳交易所上市，被称为“民营超市第一股”。当年营收突破了100亿元，全国门店数量也超过了100家。

这不仅是人人乐的高光时刻，也将创始人何金明推上了江西首富的位置。人人乐上市后，除25%的公众持股外，其余75%的股权由董事长何金明与其妻子宋琦掌控。

根据2010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何金明与其妻子凭借87亿元的财富位列江西首富。

人人乐创始人何金明

营收连续八年下滑，市值蒸发百亿，两度被“ST”

然而，让何金明没想到的是，人人乐“上市即巅峰”，此后逐年走起了下坡路，甚至多次面临退市危险。

从实际的财务情况来看，2012年人人乐首次出现亏损，净亏8961万元。而且自2010年上市以来，人人乐有五年多都处于亏损状态，截至目前累计亏损额达到25亿元。

除了亏损，人人乐的营收也经历腰斩，2012年以来营收更是连续八年下滑。从最高的129亿元一路下滑至2020年的59.8亿元。

二级市场上，人人乐股价也从2010年上市之初的最高点30.74元/股一路震荡下滑至10月28日收盘的4.34元/股，股价蒸发了85%，市值蒸发了上百亿。

营收下滑、股价下跌的同时，人人乐还曾两度被深交所“披星戴帽”，面临退市风险。

2014年和2015年，人人乐连续两年出现净利润巨亏，分别亏损4.61亿元和4.75亿元，并在2016年进入ST状态。

为了扭亏，2016年人人乐出售了长沙骄福邸物业，交易价格为4.36亿元。当年实现净利润6048.06万元，摘掉了ST的帽子。

不过，2017年和2018年，人人乐又分别亏损5.38亿元和3.55亿元，在2019年又开始“披星戴帽”。

为了不被退市，人人乐再次开始变卖资产。2019年，人人乐子公司深圳市人人乐商业有限公司转让其子公司广州市人人乐商品配销有限公司100%股权，转让股权带来了投资收益1.92亿元。

2020年，人人乐通过处置子公司西安人人乐实业有限公司股权实现投资收益3.69亿元，通过转让全资子公司西安市人人乐超市有限公司永和坊项目资产实现资产处置收益8069.33万元，再次盈利。

在此期间，人人乐还曾多次收到证监局等监管部门的警示函和监管函。

2019年6月21日，深圳证监局指出人人乐在现场检查中存在“重大仲裁事项未及时披露”“未合理关注可供出售金融资产已经出现的明显减值迹象，2018年业绩预告出现重大修正”等问题，因此决定对人人乐采取出具警示函的行政监管措施。

2019年6月25日，因未及时披露与西安曲江旅游投资集团的购房纠纷事项，人人乐还收到了中小板公司管理部的监管函，要求其吸取教训，及时整改，杜绝上述问题的再次发生。

连续两年实现盈利后，人人乐终于在2021年5月完成了“摘星脱帽”。但在经营状况没有改善的情况下，靠变卖资产来“凑”净利润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

事实上，“摘星脱帽”5个月后，人人乐财报数据就再次出现6亿元的巨额亏损。今年7月9日，人人乐还曾发布公告称，2021年上半年已实际关闭19家门店，关闭的门店将产生损失约6500万元。

这是人人乐自2010年上市以来发生的最大规模的关店，超过2014年的18家。截至2020年末，人人乐的门店数量为149家，这意味着仅今年上半年，公司就关闭了旗下12.75%的门店。

高管拿走三分之一净利润，家族式管理弊端显现

曾经击败沃尔玛、家乐福等巨头的“民营超市第一股”，为何在上市后逐渐“日薄西山”呢？

在业内人士看来，人人乐成立初期就已经埋下了隐患，早期的价格战和急速扩张的门店，都会导致人人乐出现亏损。看似打败了沃尔玛和家乐福，但价格战的方式并不是长久之计。

除此之外，电商的冲击也是人人乐衰落的重要原因。从2010年开始，随着阿里等电商的崛起，“网购”开始席卷整个中国，而大本营位于改革前沿地深圳的人人乐自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过，人人乐走上下坡路的关键原因，或许在于从创立之初就存在的家族式管理问题。

2010年人人乐上市后，出现了包括CEO李彦峰、采购总监王牛崽等大批高管离职的现象，此后又有超市事业部副总裁李宽森离职，2014年公司副总裁曾凡宏、财务总监廖志勇又陆续离职。

而李彦峰、王牛崽和李宽森都是人人乐的元老级人物，供职分别长达10年、11年和8年。除了高管以外，区域经理、店长等大批中层和基层管理人员也纷纷离职。

大批管理人员出走的原因，是因为人人乐并没有对中高层员工进行股权激励。公开资料显示，当时人人乐董事长何金明、副董事长宋琦(妻)和何浩(子)，三人合计持有上市公司75%股份，处于绝对控股地位。

更多的利益最终掌握在了何金明的家族人手中。何金明和宋琦2011年均从公司领取了131.57万年薪。而当时步步高董事长王填年薪为40万，永辉超市董事长张轩松年薪也仅为34.5万。

据当时离职的人人乐员工透露，公司就是控制人说了算，很可能就把亲戚朋友全都安排进去。他们也不真正做事，只是凭借手上的权力。

实际上，在李彦峰等重量级人物出走后，公司连锁超市事业部执行总裁一职则由何金明的妻弟宋涛担任。人人乐的家族化成分越来越浓。

何金明妻子宋琦（来源：人人乐官网）

据媒体报道，即便是在人人乐的家族管理成员之间，也是矛盾重重。业内盛传何家与宋家不和。何金明及儿子何浩在一条战线上，何浩为何金明前妻所生。何金明现任妻子宋琦与其弟宋涛又自成一个派系。控制权之争的阴霾笼罩着人人乐。

2011年5月，深圳证监局的现场检查责令整改报告中，也指出了人人乐家族式运作的乱象。

2013年，何金明在谈到家族化管理的问题曾表示，随着公司上市，企业规模不断扩大，家族化管理的弊端也逐渐显现，逐渐去家族化是公司管理发展的方向。

但凤凰网《风暴眼》发现，截止目前，人人乐的家族化管理问题似乎仍未解决。

2019年12月5日，何金明之子何浩在董事会上当选公司新一任董事长，同时经公司总裁提名，董事会提名委员会审查，同意聘任宋琦（何金明之妻）为公司高级执行总裁。

人人乐现任董事长何浩

另外，凤凰网《风暴眼》还发现，在2020年人人乐净利润只有3500万的情况下，其高管的年薪竟然合计高达1099.15万，占到了盈利额的将近三分之一。

其中董事长何浩年薪145万，宋琦年薪88万，何金明虽然没有从人人乐拿工资，但却在其关联单位领取薪酬。

更有意思的是，在这一年扣非净利润仍亏损3.48亿元的情况下，人人乐高管们却悄悄给自己加了工资。其中董事长何浩加薪67万元，与其2019年79.3万元的年薪相比，工资几乎翻了一倍。

自救难见成效，人人乐会重蹈“新一佳”的覆辙吗

人人乐业绩不断下滑的情况下，2015年10月27日，早已不过问公司具体事务的何金明以内部公开信的方式宣布复出，重新执掌人人乐总裁一职。

此后，人人乐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开始了一系列“自救”行动。

在企业内部管理上，何金明也开始从文化、思想等方面进行整顿，并直言：“我们确实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苦难和挑战，然而这种挑战归根到底，并不来自新常态下的外部市场，而是来自于人人乐内部”。

具体业务上，2015年以来，人人乐推出了定位高端超市业态的Le super、定位社区生活超市的Le life以及社区生鲜超市的Le fresh。

同时，人人乐还推出了人人乐园APP、“人人乐到家”小程序服务，也包括跟京东合作，人人乐旗下门店入驻达达集团等多种线上销售方式。此外，人人乐也与多点Damll合作，试图打开线上渠道的销售。

虽然举措很多，但人人乐的业绩并没有大的改观，营收仍在下滑，净利润仍在亏损。为数不多的几次盈利，还是通过变卖公司旗下资产所得。

此外，人人乐还试图通过跨界美妆行业来“自救”。2018年4月，人人乐以23.2元/股认购价格，使用自有资金3.44亿元认购了青岛金王非公开发行的股票1483.5万股。双方还在惠州、深圳等地开了3家化妆品专营店"美誉美Hi Beauty"。

但到了2018年底，青岛金王股价跌至4.87元，人人乐持有其股票公允价值为1.23亿元，投资成本大幅缩水。不足一年，人人乐就因此亏损了2.21亿元。

人人乐曾经和华润万家、新一佳齐名，是广东超市三大巨头之一。2017年6月，随着湖南省邵阳县法院发布的一则执行悬赏公告，新一佳创始人李彬兰跑路消息被坐实。破产清算、重组后的新一佳改名换姓为“悦购汇”，昔日的“三巨头”之一退出历史舞台。

如今，1952年出生的何金明已经年近古稀，从江西首富的位置上已跌落许久。当年曾被他“打败”的沃尔玛市值也已经高达2万亿元，而人人的总市值只剩不到20亿。

而经营不见改善、亏损仍在扩大，只能依靠卖地、关店求生的人人乐，会重蹈新一佳的覆辙吗？

参考资料：

《人人乐关店19家！股价已跌八成，昔日江西首富身家缩水仅剩4亿元》

《逝水难追“人人乐”》

《人人乐三大乱象:11%网点关闭 家族管理被令整改》

《曾“拳打”沃尔玛，如今关店保命，人人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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